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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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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她想著,在黃紙上寫下幾個名字,後道,“在之後,便是幾位都知道的,年夜飯當夜去了的,七姨娘梁孟氏之女梁海,與前陣子去了的,三姨娘秦氏的九哥兒,名字叫梁能文,都是在池塘裏溺死的。”

也是這時,床幔被梁南音拉開。

梁南音一張慈悲美面難得有幾分不知所措,她在花灼身後放了個軟枕,要少女坐的更舒坦些。

花灼面色蒼白,方才她便有了意識,迷迷糊糊聽到外頭,梁善淵與許如意等人訴說遭遇。

聽梁善淵隱匿林中之後在戲臺上看到猴子唱戲的經過,花灼也沒有戳穿她的話,方才經歷宛若噩夢,她只要一想起都覺得全身發冷。

許如意等人見她醒來,忙過來她身邊,花灼卻望著梁善淵與梁南音。

“你們兩個,可否再講講,那個......梁白靜的事情。”

“灼兒,你可是覺得那梁白靜有問題?”

許如意無法忍受有鬼披著他的皮欺騙他的親人,花灼搖搖頭,道,“哥哥,我方才暈厥時,做了個夢。”

“什麽夢?”

花灼望著梁南音,“我夢到了這位姐姐。”

“我?”梁南音一頓。

“嗯,我夢見你,和......和曾經那位梁善淵在一起說話,你們說,靜靜被逼著,吃了很多的猴腦,身體不好,擔心。”

梁南音著實被嚇了一跳。

聽瀾見花灼醒來,心中大定,也有了力氣幹活兒,扶著梁南音坐下來,將花灼愛吃的栗子遞給她吃,還倒了杯茶。

梁南音推拒不能,坐到梁善淵身側,垂眸剝著栗子。

女子戴著一枚普賢菩薩的墜子,對比旁側冷玉觀音般的梁善淵,其實她面容才是真的顯佛性,溫和淺緩,眉目間都掛滿良善。

“從前我還不大信諸位本事,今日才算是不得不信了,”

梁南音吃著栗子,神情明顯有些恍惚,“曾經確實有姑娘所說之事發生。”

屋門外白燈籠搖搖晃晃,落下一抹素白的光,伴一潑月色,清冷冷,靜條條,屋內燭光裏,回蕩梁南音不大不小的溫緩聲音。

“那還是多年之前的事情,楊氏有一子,諸位大抵已經見過,就是那梁世奇,楊氏未嫁入梁府之前,親爹是當地秀才先生,楊氏自詡聰明,生下我六哥後,想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不能有半分浪費,又盼著再生個兒子做保障,算盤卻落空,生了個女兒,”

梁南音吃著栗子一直嚼著,已陷入回憶,

“也就是十姐兒梁白靜,府裏女兒家太多,說難聽了,人不成人了,十姐兒便更不成人了,雖自幼聰明伶俐,可也因聰明伶俐,更要楊氏恨女不成男,自小裏受的磋磨......數不勝數,”

講到這裏,梁南音聲音發著沙啞,

“我與我五姐一同盯著,也擋不過楊氏心腸狠辣,剛燙熟了的肥肉塞進十姐兒嘴裏,或是用針紮十姐兒的手指頭,拿火燙十姐兒的皮,這都有過,我六哥年早與楊氏分了房,聽我們說完這事情,氣的撂下書本,將十姐兒接到他房裏去,”

梁南音沙啞的話音,要所有人都再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
“我六哥將十姐兒養在他房裏,過了陣子安生,結果養了一年外頭就傳蜚語,我六哥年早便是個讀書讀傻了的,身側連個丫鬟都沒有,乍一聽下人閑話,都沒聽懂意思,過了陣子,楊氏主動問他,是不是十姐兒勾引他,乍聽如此荒唐事,他嚇得不敢把十姐兒放在房裏,生怕蜚語毀了十姐兒清譽,只央求我與五姐多看顧十姐兒。”

“楊氏也有所收斂,結果那陣子,三叔不知從哪裏聽了傳聞,說是吃猴腦添智慧,往府裏進了好些猴子......楊氏莫名其妙,整日將猴腦給十姐兒吃,十姐兒一向怕這類東西,便是躲起來,楊氏都要把猴腦強塞進十姐兒嘴裏,嚇得十姐兒整日渾渾噩噩......”

“我那陣子,又正巧與醫館先生一同前去雲游行醫,等我再回來,便聽說十姐兒早些跳湖死了,說是為追風箏,下人沒看顧好,便出了意外。”

“那個湖......”花灼聽的心裏難受,“可是在林子裏?”

梁南音微楞,“是,在梁府後林中的湖裏。”

那偽裝成許如意騙她入林的,可是梁白靜?

“林子中的湖裏,可還有什麽其他事情發生過?”

孟秋辭忙問,這時,梁善淵從纏枝木椅裏起身,坐到花灼身側。

花灼哪怕身體不適,也依舊盡職盡責,看到她就瞪了她一眼。

梁善淵淺笑,毫不在意坐在床榻邊的椅子上,對花灼招了招手。

屋內只點一盞燭火,昏昏暗暗。

花灼望她一眼,頗有些害怕,“做什麽?”

“悄悄話。”

梁善淵彎著一雙漆黑目道。

花灼這才靠到床邊,邊在心中想,這鬼真是怪瞧不起人的,說悄悄話自己過來唄,還得讓她過去,擺的什麽臭架子呢。

“你擺的什麽臭架子?敢指使本小姐,你最好是有事——”

花灼剛靠到床邊,梁善淵冰涼的手便碰上她的手背。

冰涼。

花灼一頓,也不知這梁善淵怎麽這麽喜歡動手動腳,剛要借此開罵,梁善淵在她耳畔輕聲,

“屋子裏有幾個人?”

幾個人?

什麽意思?

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嚇了花灼一跳,擡頭,梁善淵臉色如紙張,瞳仁兒漆黑,眼眸彎彎。

她什麽意思?不會是忽然發瘋,想說自己不是人吧?

花灼心驚肉跳,卻聽她道,“不要聲張,不要盯著它,不要再聊它。”

花灼這才眼睫微顫,渾身發涼的轉過頭,隔著梁善淵的遮擋,低頭數著屋裏的腳。

一個人,又一個人數。

燭火暗淡晃晃。

一,二,三,四,五......

一,二,三,四,五......

許如意今日是白色的衣服,穿著他最常穿的,墨藍色的鞋子。

孟秋辭也是一身白衣,但衣角處繡著桃花的刺繡。

聽瀾穿著她最常穿的淺藍色衣裙。

梁南音坐在纏枝木椅裏,穿著粗麻衣衫,穿一雙白色繡鞋。

多出來的那個‘人’呢?

花灼總是捕捉不到,但不管怎麽數,就是多了一個人,她再恍惚,只看一雙穿著紅色繡鞋的腳不知何時已經停在了床邊,就在梁善淵的身後。

花灼滿身冷汗。

不要聲張,不要盯著它,不要再聊它。

不要再聊它!

“八姑娘,我還想問問,吃年夜飯當夜,那個梁海有什麽——”

“啊啊啊!”花灼低著頭尖叫一聲,忽然道,“煩死了!不許你們再聊了!”

眾人都被她這忽然一嗓子嚇了一跳,登時聊天終止,梁善淵習慣成自然的牽著她一只手,往後退了退身子。

此女個子小小,嗓門卻不小,她已有所領會。

“你們一點都不關心我!本小姐都病了!受了那麽多的驚嚇!你們還在這裏聊這些要本小姐害怕的東西!你們這一群壞人!”

花灼大喊大叫,“還有你!聽瀾!屋子裏就點一盞蠟燭你想做什麽!嚇唬本小姐不成?!還不快去把燭臺都點亮!”

“啊?可是小姐......不是您說蠟燭點太多晃眼......”

“本小姐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!哪來這麽多廢話!”

聽瀾登時像個鵪鶉,忙去點屋子裏的燭臺,花灼滿身冷汗猶如剛從水裏撈出,忙退到梁善淵陰影之下,又去偷摸摸數屋裏的人數。

對了。

這次對了。

她大松下一口氣,剛有些愧疚想給眾人紛發些寶物金財,外頭,有人遠遠跑進來。

“八小姐!不好啦!大事不好啦!”

梁南音楞楞站起身,“怎麽了?你慢慢說,別急。”

她拍撫著小丫鬟的後背,那丫鬟急的滿臉通紅,抓著梁南音的胳膊,

“您!您快去楊夫人那兒!看看!看看六哥兒!六哥兒!六哥兒溺水!跳進湖裏!溺水!”

眾人齊齊一驚,梁南音已經背著藥箱急忙趕往楊氏居處,

“師兄,”

屋內一靜,孟秋辭面色極為難看,“看來不能再拖了,此鬼定是對梁家抱有深仇大恨。”

“嗯。”

許如意鄭重點頭。

花灼也想一同跟去,卻被許如意孟秋辭二人阻攔,臨走之前,他將畫好的符紙都交給了花灼。

花灼又要他在門外設了一圈封印加固,目送許如意孟秋辭二人離開,卻依舊放不下心。

“不如我今夜留下陪你一同睡吧?花灼姑娘。”

花灼看著梁善淵一張鬼氣森森的臉,非常幹脆的搖了搖頭。

怕鬼,就要另一個鬼陪?她又不是瘋啦。

都是鬼,梁善淵還比其他鬼更兇,她其實都很害怕好不好!

“哪來的回哪去,你算什麽,也配陪本小姐睡覺?”

聽著腦海中傳來的陰德+20,花灼倨傲一擡頭,貓兒一般倒回床榻裏,絲毫沒註意床幔之外,微瞇起眼望她朦朧身影的梁善淵。

*
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
許如意二人來的較晚,梁南音已經面色蒼白,頗有些恍惚的背著藥箱,從站滿了梁家人的楊夫人院裏出來,要回去了。

“八姑娘......”

許如意上前,梁南音對他們搖了搖頭,隨之,裏頭傳來楊氏撕心裂肺的哭聲,正堂裏燈火通明。

光隔著人群望一眼便知,梁世奇的屍身躺在正堂地上,流了一地的水,屍體泡的有些浮腫。

“又是溺水?”

梁南音明顯還有些沒回過神來,站在人堆兒外頭,聞言,好半晌才點了下頭,隨之,眼淚也掉了下來。

“他一向愛去那湖邊散心,明明之前與他都說過的,農歷七月間,最好夜裏不要出去......結果六哥說要回屋,卻兜兜轉轉,拐了個彎又去了林中湖邊散心,被發現時,便已經溺死在湖中了。”

梁南音眼淚落如斷了線的珠,孟秋辭眼疾手快扶住她手臂,才沒要她摔倒在地。

“你們這倆道士!”

擠滿梁家人的院內傳來一聲厲呵,是梁善仁帶著家中幾個憤憤不平的男丁氣勢洶洶過來,

“我們梁家請你們過來是驅鬼的!幾日下來毫無成效不談!還又被怨鬼害死一個!你們是怎麽驅的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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